一、
今年5月19号是提摩太·凱勒（Timothy Keller）去世一周年的日子。我们纪念他，是因为他在纽约救赎主教会的服侍、传讲与文字对于我们这个世代的人依然产生着深刻的影响。这些影响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让我们思想如何向着这个世俗化的、怀疑主义流行的世代，更好地传讲从基督而来的福音。就这个方面来说，凯勒的这本《文化讲道学：向怀疑世代传讲基督》（Preaching: Communicating Faith in an Age of Skepticism）无疑是一本值得推荐与阅读的书。
这本书向我们提出一个核心的问题：什么是福音？怎样才算是一篇传讲出福音的好讲道？如果这也是我们心里想要问的问题，那么这本书就为我们提供了很有启发的思考线索。作者引用奥古斯丁来开始他对这个问题的回应：“基督教的第一本讲道手册由奥古斯丁写成，他在其中写到传道者的责任不只包括‘教诲和证明’（prob-are），也包括‘吸引人心并使其愉悦’（delectare），和‘激励和感动人们发出行动’（flectere）。”（引言）这就引出构成一篇好的讲道的三层因素：经文脉络；文化关联；以及激发人心。
照着这个思路，本书的章节安排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约占全书的三分之一）的主题是“服事神的话语”，即忠于圣经的服事；第二部分（约占全书的一半）论述了“探向人心”这个话题，其中又分为“向文化传讲基督”（第4至5章）、以及“向人心传讲基督“（第6章）。 第三部分由一章组成，说明我们生命的景况对讲道的影响。
二、
在凯勒看来，讲道能让福音自身的力量呈现出来，基础就在于把圣经经文的脉络传讲出来，而不是将某段经文当作点缀，只是为了用它来注释人自己的经验。为了防止这种出于人本性自然会有的现象，他在本书中提出了六个理由，来说明连续的解经式讲道是最好的常规讲道模式，应该成为教会的“正常饮食“。经文脉络所内含的丰富内容，远远超过我们事先所能够想到的，” 解经对讲道者来说有点像是场冒险……随着经文开展，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和答案出现。“（1章）
经文的所有脉络最终都会汇集到耶稣基督的身上。在本书看来，福音总是围绕着耶稣基督及他被钉十字架而展开的。“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在每段经文中都传讲基督，必须每一次都传讲福音，而不只安于一般性的启示或道德教训。“（2章）确实，我们在教会中，更多听到的是一些道德教训，让我们知道在每种处境中要怎么做；或者是一般启示，让我们了解社会生活应该是怎么样子的。
然而，光提到耶稣基督还不够，福音的核心乃是他被钉十字架而为我们代赎的信息。讲到耶稣的医治，不是单纯地强调他有这个能力，以及我们信他就能得到被医治的祝福，这自然是最能吸引人来信他的信息，却不是福音的核心。在凯勒看来，福音核心的信息是，“耶稣代替了我们。 耶稣之所以可以进入这人的生命并且医治他，是因为耶稣为他舍命、担负刑罚和这一切的孤绝羞辱。 祂被剥去衣物，我们才有衣蔽体；祂被丢入绝望和痛苦的深渊，我们才得以知晓神的爱和赦免，方有内里的平静。“（2章）
三、
这样的福音信息若没有对听众所处的文化处境构成挑战，还不能算是把福音真理讲清楚了。在这本书中，凯勒让我们看到，每个社会都有一个形塑其中居民认同和假设的世界观或”文化叙事“，在这种世界观的叙事中都隐藏着其所崇拜的偶像。就如书中所举，保罗当年就挑战了他那个时代的两种文化类型：希腊人以智识为其偶像，以及犹太人以行为来称义。在我们这个时代，华语文化中让我们看到的偶像之一，就是以爱国情结表现出来的国家主义偶像。
今天的教会不是太抗拒文化，就是被文化牵着跑。这反映了一个共同的倾向，就是对文化所施加给人们的影响不太认识。或许有人会质疑说，讲道为什么要与文化关联，难道只是对非信徒讲吗？其实无论是信徒还是非信徒，都深受其所在文化之叙事的影响。这种影响常常是不可见的、不被意识到的，因而显出它的力量之所在。“若认为我们这个时代忠实的信徒并未深刻受到现代叙事的影响，那就错了。 我们当然深受这些叙事的影响，所以当你在传讲神的话语时，同时揭开这些叙事的面纱并且与之互动，你就能帮助信徒看清他们的社会在何处对他们的影响更甚于圣经。“（4章）
挑战文化中的偶像，并不是强调基督信仰与文化的对立，相反作者是要化解这种对立，在有认同的基础上才给予挑战。“‘是，又不是’ 只是主动顺应文化脉络这个‘三幕进程’的前两幕。······所有文化故事都只有在基督里才能有个完满的美好结局；只有耶稣能供应最后的‘但又是’，是圣经所有经文最完满的顶点，并深深触动人心。“（4章）
四、
照着圣经的脉络、向着文化传讲这两点都很重要，但福音信息要讲的清楚明白，还有一个环节，就是能触动人心，让人感到足够的“真实“，从而激发起人愿意投身去行动的热情。” 好的讲道并不像一根击打人类意志的棍棒，而是像一把扎入人心的剑（徒二37）。“（引言）
照着作者的理解，某个事物要对我们感到“真实“，这意味着我们”对它有可感知的概念或了解。“（6章）比如作者在书中列举的，透过富有想象力的、让人惊奇的、给人印象深刻的描述，使所传讲的概念具有触动人心的可感知性，让人留深刻的记忆，并且转化为想要做出回应的行动。作者的这个理解源自于他所接受的爱德华滋关于”心“的观念。这个”心“是理解（understanding）与意向（inclination）的共居体。在理解中，意向被激发成情感时，就会转成下定决心的行动。
当然，就算是我们尽到一个福音传讲者的责任，做到了上述三个层面，还不能保证这就是一场好的讲道。在本书的最后一章，凯勒还让我们认识到讲道时“你自己心中的弦外之音（subtext）“所产生的影响。透过人无法隐藏的肢体语言所传递出来的不同的弦外之音：究竟是”我讲的不是很棒吗？“ 还是”耶稣不是很伟大吗？“（7章）我们暴露出自己是在用怎样的生命景况去感动生命。”如果你要向人心传讲，就需要从你心底来传讲。 你自己的心必须确实被经文中的真理触摸，而这需要非刻意而为的透明度。“（7章）
总之，我们回到本书的中心问题：如何把福音传讲的清楚，凯勒的这本书无疑给我们带来很多的思考与启发。期待这些思考与启发真能够化作为我们更清楚传讲福音真理的动力与引导，好让我们能够用神所赐的福音更好地服侍这个世代的人。
作者：Ian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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